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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四章 熱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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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玉曦看著桌上的酒杯,並沒有動,只是看著,似在內心做著強烈的鬥爭,覺的玉凝馨沒安好心,擔心她是不是往酒裏下了藥。

再說即便沒下藥,她倒的酒,他也不願喝。

可是,真的是饞啊。

終於,被饞蟲打敗,他端起酒杯,一飲而盡。誰說高手沒有弱點,美酒是白玉曦最大的弱點。

月色融融,他卻滿面哀愁。心想,為什麽看到酒就控制不住呢?這真是夠丟人的。於是,表情更顯肅穆,本來就透著肅殺的臉,添了許多別扭的糾結感。

有時花梓會想,白玉曦當真是水一樣的男人,可不是說他溫柔體貼,而是讓人呼吸不暢。

“你對花梓……”凝馨不知如何開口,想白玉曦如果不弱智,應該能理解自己這半句話的意思,所以,不願贅言。

凝馨也想過白玉曦會出言諷刺,卻未曾想會毫不避諱提起那些舊事。

他眨了下眼睛,暗沈沈的眼睛盯住凝馨的眼,像鷹盯著獵物。他說:“我對她怎樣與你何幹?你要再次利用她對你的姐妹之情,借她之手,殺了我嗎?”

雲笙站在暗處,倏然皺起眉頭,捏緊了拳頭,然終究沒有走出來。

就像那時,他看著她狼狽的模樣,站在穆羽峰夫婦面前的時候,他也是默默地看著。

他知道,這個姑娘只需要他的陪伴,卻永遠都不需要他的同情。

她的狼狽,她的眼淚,她撐不住時笑著對他說:“放心。”都是美麗的極致。

有次花梓與他探討凝馨的迷人之處,他提及此,花梓甚是詫異地望著他,最後總結似的問道:“你的靈魂是何時開始扭曲的?”

似乎扯遠了……

話說,凝馨聽了白玉曦的話,臉色極為難看。

許是剛剛酒喝得太急。她臉上浮起一層紅暈,像早春的花兒,仿佛一不小心經了霜打便會雕零似的。

然白玉曦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。

他又冷冷笑道:“我讓玉花梓忘了,是不想她痛苦。你們做的孽我來收拾殘局。如今你以什麽身份來質問我?我對她如何又怎樣?我便是殺了她又怎樣?你們不是讓她死過一次了嗎?我不求你感激我,但是,收起你好姐姐的模樣,你……有什麽資格?”

月華如水,從天而降。

凝馨忽然覺得冷,她略略擡眼,眼神有些顫抖,終於聲音低的不能再低:“萬望你……好好對她。”說完便匆匆離去,步履蹣跚,有些踉蹌。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湧了出來。

花梓見到她潰敗而歸的樣子,心裏十分後悔,早該攔著她,不讓她去找白玉曦的。

不過經此一事,她也了解到。原本以為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,但事實上依然是一個人在戰鬥,隊友太弱了,根本招架不住白玉曦只言片語。

在後來大夢初醒的日子裏,她方才了解到,姐姐並不是脆弱,而是有些往事。太過不堪。

雖說凝馨哭著回來,心裏卻十分不甘,這是花梓得出的結論,因為凝馨的報覆行動當晚便付諸實踐了。

她與花梓齊頭躺在榻上,是這樣說的:“若白玉曦對你不好,就跟我走吧。且沐冷塵他一直念著你呢。當初是你誤會了他。”

花梓想了半晌,不知如何作答。

最後,終於想到一個兩全之策,既不能傷到姐姐的心,又不用離開白玉曦。她說:“有熱鬧不看王八蛋!等我們見過紫瓷和秦逸再說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吹熄油燈,屋裏一片月光泠泠,榻上卻是漆黑一片,與月光分割清晰,可以睡個好覺,一夜無夢。

花開並蒂,暖風融融。

凝馨望著花梓睡熟的臉龐,只覺得內心十分寧靜,好似蕩清了一切糾葛恩怨,惶恐的心終於找到歸處似的,重回平靜無瀾的恬然自在。就像住在蘭村的時候。

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,該多好。

見到秦逸的時候,讓大家無比失望,認為此事已由熱鬧變成了悲傷的故事。

只有花梓貌似十分開心,只是,她猜到了這過程卻終究沒有猜到結局。

窗外春光明媚,大把大把的日光鋪遍整個桑都。

花梓一行四人披著明晃晃的日光進了酒肆,闊別已久的桑都繁華依舊。

嫣紅樓已被封,眨眼間便成了一家茶坊,修的格外雅致且奢華。

而昔日的勾欄院好似從未存在過,被人們遺忘在歲月裏。

花梓路過嫣紅樓的時候,目不斜視,眼睛都未眨一下,仿佛這樣做,便能撇清關系,而事實上,她本就與嫣紅樓沒多大關系。

只是,有些記憶,再不願想起。

此時,站在一家酒肆的閣樓上,花梓終於舒了口氣。

這時節剛剛好,清風送爽,一陣清涼,袖筒迎風,不勝爽朗。

可偏偏此時,秦逸出現在眼前。

紫瓷已不見蹤影,秦逸正抱著個骨灰壇坐在酒肆悶聲獨飲。

一行人正沐著春風,四下逡巡,欲尋個好位置,卻一眼瞧見了秦逸,瞬間有種春天已逝的淒惶感。

秦逸那模樣真是太慘了!可把玉花梓高興壞了!

她一路小碎步朝秦逸走去,大大咧咧坐到他面前,做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,扯著嗓子喊道:“秦大哥,你這是怎麽了?紫瓷呢?”

秦逸的頭發如幹草一般亂蓬蓬隨風招搖,深凹的眼眶裏綴著兩顆無神的眼珠子,臉上是大片大片的水漬,已分不清是酒水還是淚水,粘著幾縷發絲。深鎖的眉頭將一切明媚拒之門外,他咬著嘴唇又舉起酒壺,嗆得連連咳嗽,嘴角滲出血來,眼角滲出淚來,眉頭鎖的更緊了。

花梓瞧著他這模樣都有些不忍心了。

然女人不狠,站的不穩,為了紫瓷,絕不手軟!

此時,白玉曦一行人已選了鄰桌坐下。

幾人見花梓如此折磨一個失魂落魄之人,實在殘忍至極,對花梓頓生敬畏。

這小妮子不可小覷啊,如此發展下去,定是一代女魔頭啊!

“秦逸大哥,紫瓷呢?”她見秦逸不說話,又繼續追問,順便瞥了一眼桌上的骨灰壇,佯裝沒有瞧見的模樣,自說自話:“秦大哥,若紫瓷逃出來了,你定要好好對她,她曾對我講,彼時她違約沒能去救你,因去找姐姐幫忙之時遇到野狼,周旋許久,險些喪命,幸而無影宮宮主救了她,才逃過一劫。她曾帶著傷去尋你,卻沒有找到。

這許多年來她一直未曾忘懷,然再次見到你時你在王宮裏當差,她那日並未行竊,而是偷偷跟著你。見你家境落魄,父親去世,欠了許多賭債,你母親終日以淚洗面,她心中難過,故而總是偷些珠寶去賣,想著有一日能替你還清債務。

不知你是否記得,家裏曾發現一袋銀子,卻不知從何而來,你母親為人正直淳樸,不是自己的錢財便不敢昧下,竟將銀子送去官府。紫瓷無法,後來發現,將她捉拿歸案會得到重賞,於是每每都會自投羅網讓你得逞,而後,你即便還清了父親欠下的賭債且家境慢慢富裕了,她依然還會這樣一次次偷盜後又自投羅網,你知道為什麽嗎?”

秦逸終於不再木著一張臉,他緊握著拳頭,咬牙切齒:“不要再說了!”

白玉曦握緊了手中的劍,凝馨看在眼裏,心中一動。

花梓對秦逸的形狀十分滿意,比預料中還要苦大仇深,她裝作一副不解的模樣勸慰道:“她後來依然如此,只因為對你動了情,想多些時日同你在一起。秦大哥不要難過,如今,你既已了解了她的心意,就不要再猶豫了,這樣好的姑娘,你就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。”

花梓如此一番說辭讓白玉曦倍感欣慰,心想日後她做個媒婆,憑著這張嘴,定能有不錯的收入,自給自足再不用他養著,可省下不少銀子。

花梓全身繃緊,打算在秦逸發狂前抽身而去,躲過一劫,卻不曾想,秦逸忽然抱著桌上的骨灰壇嚎啕大哭,全然沒了平日的倨傲霸道,沒了平日的冷漠沈穩。

白玉曦見狀,按著劍的手也稍稍放松。

食客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,花梓心想,這果然是看熱鬧啊。而自己也成了熱鬧的一部分。這可非她所願,於是伸手推了推秦逸的肩膀,輕聲問道:“這是什麽啊?”

她想,明知故問的感覺真不錯,就像往秦逸傷口上撒鹽。

忽然又想,若哪日自己死了,白玉曦會怎樣呢?

想到這裏不禁悲從中來,白玉曦是否也會抱著她的骨灰嚎啕大哭,如此形狀的他真是難以想象。

自己不會去死,故而白玉曦斷不會如此失態。

再者,即便自己死了,他也未必會如此傷心。

若自己真的死了,他即便真的這樣傷心,自己也看不到了,過了奈何橋,喝了孟婆湯,站在望鄉臺也望不到他的表情罷。

自此錯過今生,來生不再。

她忽然覺得心裏難受,眼淚也跟著撲簌簌掉了下來。在秦逸面前,這眼淚落的十分應景兒。在大家看來,這妮子入戲太深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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